流放歲月
劉為安
(一)兩個男人
他因為逃婚;才到金甌。
我為尋夢,也到金甌。
(二)趣味相投
我們二人共事在一家金屬加工廠,老闆是金甌篤河-位富家公子,老闆娘是一個美人,她有一雙迷人的眼睛。
老闆給我們二人住在一座新建的茅寮;天天都聞到芳草香。
他是薄寮新華中學的高材生,一家有百貨公司的長子,因為對一頭不如意的婚姻,才離家出走。
我是西貢機械專科畢業,要歷練自己,才在金甌與他邂逅。
他愛唐詩,我也愛唐詩。他彈得一手“曼獨林”小琴,我也有一隻蝴蝶牌的小口琴。
越南名曲“夕陽”是我們喜愛的一首歌。有時我們還把“夕陽”首段曲譜配上唐詩唱起來也很順口。崔顥的“黃鶴樓”我們何止唱上千百遍。
相見時離別亦難,東風無力百花殘,春蚕到死絲方盡,蠟炬成灰淚始乾,曉鏡但愁雲鬢改,夜吟應覺月光寒,蓬來此去無多路,青島殷勤為探看。這是李商隱的愛情詩“無題”也常常撩起我們的情懷。
因此,我們住的茅寮,也給村女們在茅壁上開了幾個缺口。
(三)各奔天涯
早上我們喜歡在天后宮廣場打羽毛球,練早操。傍晚,我們在茅寮中唱詩、彈琴,因此引來不少村女的愛慕,也打動了老闆娘的芳心,天天大魚大肉地慰勞我們。
記得五月五端午節,我們觀看了鄉民在金甌河賽龍舟、堤水鴨等民間活動後,鋼鐵供應商亞球,機輪維修組長亞發買了一大堆的海螺、螃蠏和幾瓶米酒。我們和海輪船長、航員、機械維修人員圍在工廠大火爐旁大快朵頹,酒入腸肚笑話也多。
我們如詩如夢的安逸生活維持了不久,越戰升級硝煙瀰漫,工廠受到影響而關門,我們離開了美麗的老闆娘,也告別了愛慕我們的村女。他背起行囊回薄寮老家,我接管了一艘貨輪,往返在金甌海峽和堅江海域之間,從此各奔天涯。
(四)再次流放
1960年我因不習慣流放海域生活而回到西貢,在守德一家紡織廠工作。1963年因掉入工潮的渦旋,我再次流放。
1964年當南方盛行“萬能鋸木機”的時候,我投到堤岸和平市一家機器廠.負責安裝萬能鋸木機的工作。也在同年的年底,我遇見他在阮文喬街分廠工作。因為他有理工基礎,所以老闆將萬能機的齒輪設計和操作由他負責。
他告訴我,當年回到薄寮老家,父母迫他完婚。不得已,他惟有屈服。婚後,他覺得妻子很可愛,品德學問也好。不久妻子為他生了二個孩子,一男一女算是對父母有了交待。又為了履行他的一個夢想,他又告別父母,妻兒到西貢來,卻無意中我們又相逢。
(五)重逢
是朋友,是同事,也是知交,一別經年今再相遇,可說是人生大喜,工餘,我們二人又有機會唱詩。可惜他的“夢獨林”小琴留在薄寮給妻兒,而我的蝴蝶牌小口琴,也在一次流放中失落,可幸我們二人奔放的熱情仍然熾熱如當年。
昔人已乘黃鶴去、此地空餘黃鶴樓。
黃鶴一去不復返、白雲千載空悠悠。
晴川歷歷漢陽樹、芳草萋萋鸚鵡洲。
日暮鄉關何處是、煙波江上使人愁。
在阮文喬海旁紅旗火爐邊,我們飲酒擊桌,把崔顥的黃鶴樓讓晚風送到街街巷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