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与空间/于而凡
中西文学比较之五
文化学者余秋雨指出,西方文化长于空间搭建,中国文化长于时间梳理。悠久的历史,令中国艺术家拥有感叹时间,把玩时间的必要性和可能性。而以古希腊神话为开头的西方的时间感多是依附在空间上。虽然现代西方艺术家有大大强化时间意识,但无数杰作仍在选择虚化与凝冻时间。而中国艺术始终执着于流线与动态型,让空间依附于时间流程。
在中国,叹咏时间是古诗词主部分,在古迹废墟前咏史怀古,已成文人生活常态。面对大自然,诗人思索的是时光和生命的流逝。长啸有陈子昂“登幽州台歌”,高歌有苏东坡“赤壁怀古”,低吟是黛玉“葬花词”。
四大名著都以时间为主架构。不管是历史的三国演义,英雄传奇的水浒,神话故事的西游记,还是家庭伦理的红楼梦,都以流线型为主。就算跨时度略短的水浒,也须把各个人物的成长过程交代的有程序。
历史是古文学的主部分,各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演义。这些章回小说让历史得以普及,让国人普遍拥有深厚历史感,转而影响各个艺术领域,著名的“长生殿”与“桃花扇”,就是以历史为背景的戏剧。
在古典小说或历史剧,作者借时间的推移,写出时事的变迁,道出人世的无常。在一些作品,对时间的沧桑感,是用诗歌来表达。著名的有“长生殿”弹词和“桃花扇”余韵。而“红楼梦”,就借道僧的谒语曲,表达了时间的荒谬感。
在中国现代文学,出了好多时间跨度大,具史诗性的小说。中国作家写小说,不满足于采用历史一角,一写就概括好几十年,甚至一生或好几代。挥写出人事的变迁,生命的幻灭,也托出了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意境。可看陈总实“白鹿原”,莫言“丰乳肥臀”,阿来“尘埃落定”。
写个人命运,中国作家也好把时间拉长,来聆听消磨时光的齿轮声,长篇有王安忆“长恨歌”,中篇有余华“活着”,短篇有白先勇“台北人”。短篇不能像长篇从始娓娓写到终,白先勇用回忆把今昔对比,把青春不在,辉煌与逝的时间感发挥到极致。
回看西方现代文学,卡缪的“鼠疫”是纯空间小说,作者把背景放在封闭灾城,让众人困在里头无从逃遣共患难,展示了空间的绝对性。托马斯-曼“威尼斯之死”,展现美而脆弱的空间来暗喻青春的易朽。卡夫卡的“城堡”就相反,主角拒在城外无法进入,启示了空间的对立与排他性。
存在主义文学是建在空间的思索,而异化是其主要题材。社会环境的积压,人际关系的恶化,构成人的异化。人对其生存世界产生疏离感,本质是空间命题。卡缪“异乡人“,卡夫卡”变形记”,萨特”恶心“是代表作。
萨特的“密室”,塞缪尔•贝克特的”等待戈多“,是存在主义戏剧代表作,都是短剧。中国传统戏剧,主要是流线型长戏,一部戏有十多折,有的需三夜晚才演完。现代独幕剧,发起于西方,短短一幕梳理时间有难处,而来构空间就显出其优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