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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等人”／亦萍
當我在加州時，久未謀面的表哥正好帶上妻兒，遠道從香港來加州看望八十幾歲高堂老母，幾年不見，表哥依然是侃侃而談，風趣依舊。
進入“六年級”退休在家快要榮升當爺爺的表哥說：他現是三等人。初聽不明就理，以為是指三等公民或一直在等人？表哥特意拿來紙筆書寫，才令我恍然大悟。
他說三等人就是等吃、等睡、等死。聽後令我啞口無言也若有所思，上有高堂的他怎能在老母面前說出這戲語，但說這話往往也有他不為人知的苦衷？而所謂的“六年級”是剛從表妹處學來的新名詞，她說六十幾歲的人就屬於六年級，四十歲就屬四年級，還真是不錯的新詞。
美國加州對低收入老人普遍皆很照顧，從吃、住、到醫療處處都尽量地照顧好。無房可住，可申請入住老人公寓。老夫妻或單身皆能分到一房一廳加一個廚房，每月交四百塊美金的房租，水、電、冰箱、煤氣全讓你免費使用，任何東西壞了，房管處會幫你修理。
每星期老人公寓裏都有活動，周末有車來帶他們出去集體活動。公寓裏每星期也會舉行聚餐活動，每户煮個菜來參加，不懂煮的交上五塊美金，就可加入活動。政府每個月會寄給老人幾百塊的生活費，醫療和藥品皆是免費的。兒女們隨時可以到老人公寓裏探望老人們，他們也出入自由。
照說美國老人是可無憂無慮過晚年的，但當我到老人公寓去探訪一對剛驟然失去兒子的老夫妻時，看着本來樂觀開朗的一對老夫妻，現卻要白髪人送黑髪人，心情着實相當的沉重。
女兒怕倆老太過傷心，趕來和他倆作伴過夜，老爺爺只好退到客廳，把沙發當床將就着睡，並對我說：“我已‘寢廳邊’（閩南風俗要過世的人會被搬到祖屋廳旁就寢）很久了就是死不了。”老奶奶說：“你‘寢廳邊’死不了，今晚換上我來‘寢廳邊’，看能不能死掉。老奶奶並加一句，現在我們只能這樣苦中作樂過日子。”聽的我是無言以對心情更難過，耳邊卻回響着表哥的“三等人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