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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道上 / 轉角
仰光街道上，他手裡拿著塑料袋，泡泡一連串一連串地飛。我不知道這條車堵在路上的車道上，誰還想買泡泡槍？車僅僅得挪動，算滾動吧，現在停著。一位撐著鐵拐的白發老人低頭從三排車龍的夾道間走來。他走過，不停地說些什麼。在念叨，不似。還沒太明白，前邊又一位走得更慢，來了，也是從車排間的夾道走來，一位老太太。她似乎是閃出來，又似已走過很久，或許是才開始走的。我不知道。深褐色布衣，一條看來不能再洗得干淨的花布紗籠，還有一個斜背著的布袋。布袋倒沒壞，沒壞吧？我沒注意。她的眼神沒看見遲疑模樣，不過腳步太慢了，慢得讓我想不起猜她在想什麼。
天剛放晴，這天的變幻神似新加坡。下雨就涼，但非常大。陽光一出來就是熱，而且熱得跟下雨時毫不相干。這時雨剛停，烏雲還沒散，剛剛好的天氣。我發現她在這樣天氣下，身上的衣服格外地明顯。她要走去哪裡？之前一定在某地方停歇過了，她會想什麼？我想她或許會想不要遇上一些人，那些人專門要把她帶走，連帶剛剛走過的老人家也會帶走。讓她去學求生技能？那些所謂改造乞丐的門庭，會應許她學畫畫？還是讓她給別人看孩子？這些都不行。七八十歲有了吧？該去老人院裡呆著。可以嗎？她或許也想過，想著，就走在大街上。然後慢悠悠地走在堵車的車道上，走越慢，人們越要看見她，然後車窗一開，遞出一張錢來。夠她一日早餐？現在該是午餐？還是……也許吧。一兩千元怕是不難，只是仰光東西高貴了，不管你是怎樣的人，要吃什麼，都要付同樣價格的伙食費。那麼住處呢？我甚至覺得她也許從來不會覺得困，不用睡的人，該多好？這雨季蚊子多得嚇人，而且晚上不是蟬，就是蛙。老天沒打算下雨，就會有狗和貓的叫聲。一聲一聲地像哭，是像哭。夠委屈地哭，受了很多委屈地哭。
她走來了，走到我的車身旁，好吧我一定要給一些，起碼夠她喝一杯牛奶。奢侈的牛奶，會嗎？不如吃一盤路邊小攤賣的魚湯面也行。那面不貴，而且可以連吃兩碗。她走了，不知要去哪裡，不過我的車還沒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