悼念曾憲智君

過客


四月一日上午,甫接江國治君短訊傳來曾憲智的噩耗,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當天是愚人節,我怕自己成了“四月魚”,因此向江君反復查問,把他也弄煩了,催我還是趕快寫悼詩吧。下午,曾君的孝女打來電話告知,其父於清晨五時突感不適,送院急救后被診斷心肌梗塞,立刻加強護理;八時血壓驟降,病情轉危;九時四十分,不治去世,享年65歲。

死神主持的賽跑,沒人願做“出頭鳥”。過年前送凡子上路,我感慨他“後來居上”;送走曾君,發現他更善於“衝線”。向死神報到也要有一定程序:急救、會診、特護,然後臥床、親友探望,等到“久病床前無孝子”,那才壽終正寢。不過有時候閆老五殺得興起,不按常規出牌,那就走得快,免掉輾轉床褥之苦。

記得三天前,文學會舉辦文友新春聚會,我打電話約他出席,他推說生意忙,無法分身,想不到這一席話竟成永訣。曾君生意雖然紅火,但干飲食業,整天忙得抽不開身,因而他雖然熱心公益事業,但很少能參加湄江詩社例會。他早市賣及第粥,午市賣噸黑雞;老闆兼大廚,忙得夠嗆,但還堅持每天下午抽兩個鐘頭看書。

我曾攜帶妻兒品嚐曾君的及第粥,大家都交口稱讚。可惜路程不順,加上他的粥分量重,我的肚皮耽不起這個福澤,猶疑再三沒去成,現在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了。曾君知道我好茶,也善於品茶,告別時送了我一包“鐵觀音”。茶味道純正,確是好茶,我寫了首詩“謝友人贈茶”,以表謝意。

 

曾君原籍廣寧省先安縣,參軍復原后才定居胡志明市。以他的年齡,在北方受華文教育的機會不多,靠自修努力,能辨別平仄已很了不起。不止於此,他還能寫一手好詩詞,沒有對真善美強烈的追求,沒有對古詩詞濃厚的興趣,那是絕對辦不到。曾君的詩詞格律嚴謹,意境清新,因此我非常喜歡和他唱酬,扳起指頭算,雖不算太多,但也有二十來首。

我生長於海防,雖然不是原籍廉、欽,但和廉、欽籍華人聚居的廣寧省是毗鄰。在一次回北方旅遊途中,路經先安縣時,我特地下車,憑吊昔日繁榮一時的華埠。曾君詞“武陵春●故鄉”引起我的共鳴。詞的下半闕寫道:“鄉間村人如陌客,誰與訴衷腸?欲問家園舊淑房,山默默、向斜陽”。我回來寫了篇詞評,引用了女詞人李清照的詞:“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語淚先流”。

我和曾君純粹文字交,對他身世和家境知道不多。斯人已逝,我默默地悼念,撰成一副輓聯,獻他墓前,作為最後的紀念:

半渡船沉,香茗猶溫,舊曲新詞待友和;

一琴弦斷,雅音已黯,高山流水問誰知?

 

安息吧,我的摯友曾憲智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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