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與棋 / 轉角
是不是老了,剩給自己的就一盤棋?一盤棋子無多的棋。
不知他下了多久,總之他面前的人發面上也染著蒼白。老人對跟什麼人下了幾盤恐怕並不會在意,他的眼中只有棋。和誰下?也不是重要,當然也不用記得,因為他是在跟棋盤下棋,跟自己下棋。
一個喜歡注視的人算不算一種情?恐怕不能說不!當身邊的人老去、當身邊的人成長、當身邊的人哭笑嘮叨,一個老人的心底還能裝載得下漫長故事的醞釀嗎?誰的人生不是醞釀出來的?被歲月雕塑成如月牙似的背影,如落雪似的語氣,最後的去處,如他,還不是寒冷的棋盤前?
下棋時的模樣,該說老後是思得遠了,想得久了!看長廊上那些老人,似乎有著花不完的時間,也似乎故意消磨時間。在赤裸裸的歲月裡,老人們可以拿著棋子,沉思很久。
世 事如棋,人如是,手中的棋究竟要下往何處?不,我不能等待!看著他們從早至晚,手中的棋被磨蝕的痕跡,很多時我只敢匆匆走過。但見了久了,難免會想,如果 我的老年,只能有一盤棋!我能接受嗎?人的一輩子能有多長?莫是末了在眼前只是黑白格子等著自己!就這麼對視棋盤、撫摸棋子。那,誰來審視自己?誰來撫摸 變色的頭發?走過的路做過的事都當作沒有發生過?放過我吧!我寧可在寒冬裡對著雪裡的禿樹畫畫,也可以在黃河岸邊聽沙河千軍萬馬般澎湃奔騰,老時,總有很 多故事可以慢慢咀嚼,甚至陪著孫兒,拉著狗兒到處逛逛......好過把歲月緊緊扣在磨蝕的棋子之上。
在 棋盤面前,不知道退休後才發明創業的行徑算不算不合常理!而金庸小說碧血劍裡的木桑道長或者因為避難而上山,但最後卻在山上下了十年的棋。雖說十年一晃如 煙,但也須一分一秒的過來,最後竟棄棋下山,何苦來哉?但不棄又如何?難道純粹只為喜愛而就此一生 ?當然,這只是作者編出來的故事,不能當真。
終歸,人的一生難道老時只能做一些無用多言的事?生活是一種磨煉吧,但也不至於只為了擁有一盤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