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來的紀念
——緬懷旭林君
過客
我非常驚喜地看到,最近出版的“文藝季刊”第十六期,刊登了詩人旭林的遺作。令我感到欣慰的是,在這個擾攘世界一片人云亦云的撻伐聲中,還有人懷念曾在越華詩壇活躍一時的旭林前輩。
旭林君真名黎冠文,他不僅詩文雙棲,且新詩、舊詩、書法俱工;在一次招待旅美女詩人陳葆珍大姐的聚會上,他以獨特的“倒筆字”(即與正體字呈鏡像對稱)藝驚四座。2006年,當我剛參加湄江吟社時,冠文兄早已越華詩壇佔有一席之地。通過他的引介,我結識了不少前輩、詩友,並且參加了尋聲詩社。
2007年底,通過我的關係,萬盛發公司資助華人文化事業一筆為數不菲的款項。我詢問冠文兄的意見,想把此款引導向文學會,但他婉言謝絕,用他的話來說:“文學會還沒有達到這個平臺“,令我深深佩服他的高風。眾所周知,這筆款項後來用於古詩會征聯比賽,但評審不公,烏煙瘴氣,我這個發起人成了湊熱鬧的旁觀者。
內子有位已故姑丈,筆名浪人,1975年前是知名作家、出版商兼收藏家。他留給內子一幅古畫“牧馬圖”,上面赫然宋徽宗瘦金體題字“韓幹真跡”及歷來收藏家的印章。我也知道這幅畫的真本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,是無價之寶,但心圖僥倖,拿去給冠文兄協助鑒定。他指引我,古畫即使是膺品,只要是“假戲真做”,即年代久遠和出自名家之手,也可能價值連城。雖事後證明,我這幅“古畫”是印製,毫無價值可言,但足見他學識廣博和為人真誠。
冠文兄是個樂天派,生性好動,糾集了包括我在內一批怪裡怪氣的人,模仿“英雄射雕傳” 中的“江南七怪”自稱“尋聲七怪”。有什麼好去處,隔幾天大家就聚會,先是輪流做東,再轉為AA制:吃吃喝喝,談天說地,好不熱鬧。為此,他還寫了一篇膾炙人口的散文“堤岸早餐記“,刊在“尋聲”網頁。“尋聲”老總缺乏生活情趣,對“怪”字不以為然;我們“盜用”尋聲名號,他頗有抵觸,但“吹皺一池秋水,幹卿何事”。
我當時還在寫作巔峰期,稿費收入不菲;在華文報領一個“信封”,就足以支付“杖頭錢”。可惜好景不長,大家都忙於生計,“七怪”人數逐漸減少,最後“其怪自敗”。
長期作為“七怪”之首,可能他也沾染了點兒怪氣,晚年行為變得十分怪癖,喜歡涉足風月場所,對下人毛手毛腳,許多人避之猶恐不及。我還不時跟他保持電話聯絡,但他似乎得了妄想症,有時又語無倫次。我只有搖頭歎息,愛莫能助。人又有誰能逃過生老病死,有誰敢誇下海口,到了耄耋之年,仍然清醒如少年時?
在他靈前燃一炷香,湄江詩社只有我一人。我寫悼念文章,但因他人緣不好,報社拒登。今天我謹借“文藝季刊”的寶貴一隅,節錄冠文兄描寫奇龍藝苑的遺作“逍遙賦”作為“馬後炮”式的紀念:
賞雨亭接迎風閣,西貢河連石岸堤。
扶欄遠眺、船泊煙籠、輕波遠遠、岸草濛濛,。
飄飄葉落、漾漾萍浮,偷閒享逸、賞景忘憂、身臨妙境、自淡機,謀。閑遊而悅意、目覽可怡人、徘徊多雅趣、快活朗心神……
後排坐著右起第二位是黎冠文詩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