霸王寒流 / 蘇榮超
由於生長在中國的南方,後來又移民到熱帶的東南亞。甚至不能説「很少」,實際上根本完全沒有機會體驗和感受那種冷徹心扉、寒風刺骨的冰冷感覚。
十二月朋友在加拿大,不時將當地亍道上的雪景,貼上臉書或經微信傳來。至於中國北方據說也經歷了數十年甚至百年來最為嚴竣寒冷的冬天。微博上一片雪白的景像舖天蓋地而來,天地間彷佛一下子蒼白了起來,遠覌如被一層神秘的白紗掩蓋和包裹,卻也美得叫人眩目。偉大的造物者為大地添上新裝,世界從此純淨得不染一塵。
日前友人再次傳來一組加拿大嚴寒的雪景,附帶問: 你可知道攝氏零下廿三度加八級寒風,佇立亍頭,是什麼樣的滋味嗎?我捉狹的回應: 用膝蓋想也知道,超爽咯!此種感覺肯定是畢生難忘吧。只是像我這種連雪景都沒見過的鄉巴佬,就真的想像不出也感受不到那種冷,你豈能跟夏蟲語冰!
難怪前一陣子,一群香港「發燒友」聽説要經歷一百多年來最寒冷的冬天,大家竟興奮得連覺也不睡了,跑去登山,希望能一睹雪景!只是一時的念起,卻害苦了一眾消防員和警察先生,還得放下手邊工作去營救被圍困山頭的賞雪人(如此有心覌雪,莫非文人雅士?)無端浪費了納稅人的寶貴資源。
記憶中最冷的一次也不過是攝氏四度。當時大概是十多歲在香港的碼頭看輪渡看海。雖然身上已經是羊毛衣、棉大衣的穿了好幾件衣服,當海風吹來時卻依然冷得全身顫抖,得頻頻將雙手放到嘴邊呵氣。氣體從嘴中呼出,碰到冷空氣,一瞬間化為一股白霧飄盪空中。
若問我冷的感覺如何?就是不好受咯。可住慣熱帶的人士偏卻喜歡去冰天雪地探個究竟,好像不去冷一下渾身會不自在一般。只是多少人會想到,生活在冷天風雪裡的饑寒貪困者呢?
古人多風流雅士,遇雪景又怎能不附庸風雅以詩文記之?白居易問劉十九「晚來天欲雪、能飲一杯無」只是「欲」而已尚未雪,但新醅酒、小火爐已一切俱備,將那種嚴寒的氣氛和情景襯托出來,叫人溫暖的是有朋友和酒,促膝夜談再大的風雪也無妨了。相對於白居易,柳宗元就寂寞多了。「孤舟簑笠翁,獨釣寒江雪」。整個天地沒人跡也沒鳥蹤,已經夠孤寂了,再一舟一翁在雪地裡釣「孤獨」,可憐吧!還有更可憐的,老杜說「路有凍死骨」。幾千年來人類文明進步了,社會進步了嗎?今時今日不是還聽到有人被凍死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