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有某一天 /于而凡
--纪念诗人沙巴逖
7月19日,在疫情之年,印尼知名诗人沙巴逖过世了。他的离开,是印尼文坛一大损失。
认识沙巴逖的诗作,是因为读了荷兰名学者阿銩的诗评著作“悬挂在词语~印尼现代诗赏析“。在书中,他点评了十位印尼主要诗人的诗作,其中就有沙巴逖的名作。而后读了他的获奖诗集“纸船”,对他印象就更深。
而有机会和他相识,是缘自我编译的中国古代诗歌选集“明月出天山”。在1976年,沙巴逖出了一本中国古诗选译本,虽家然是薄薄一本,在那排华年代可说是沙漠遇泉,许多不识华文的校友都手中一本。虽然因是从英译本再翻出,好多译文都偏离原意,可是以文化交流的角度看,沙巴逖功不可没。当需要有印尼文人为我的书写跋,就自然想起他。
沙巴逖•曹高•塔茂诺Sapardi Djoko Damono,1940年出生在中爪哇梭罗市,在印尼大学文学系当过院长,并曾任各种文艺期刊的编辑,在报刊写杂文与专栏。
除了12本诗集与几本短篇小说集,他也出了几本翻译诗作,编选几本印尼诗文选集,编写几本文学论文书。他曾获SEA Write 东南亚写作奖与雅加达学院奖。其诗集'纸船'获得雅加达艺术议会奖,'雨的魔术'获得大马作协的儿子诗歌奖。
在印尼,写诗的比写小说多,所以名诗人也比名小说家多。但若要选印尼十大诗人,沙巴逖名字定在列。他的诗风,基本是婉约而空灵,时而抒情,时而冥思,常用大自然意象,暗合中国诗传统的情景交融。因有着柔和的节奏和优美的声韵,他的诗就成了谱曲歌手的首选。
他第一本诗集“你的悲哀永恒”是其成名作。阿銩博士就特意选择集子里三首关于死亡的诗来评论。这里列下一首,居然读出了陶渊明“拟挽歌辞”的味道:
送葬后
你还有什么要问的
关于那件事?雨也已经结束
当被一个不停讲话的世间覆盖
在下面万花老去,入暮的太阳
带伞子回家吧,关闭
孩子们又在湿路上游戏
就像在梦里群马在远山嘶啸
也许我们不必在问号里苍老
还有吗?天那么高傲
接我们的门是那么高傲
一切,一切除非记忆
在一个蓦然成寂的洞凹
在“纸船”中,他的诗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。把传奇与幻想在情景诗中自由地发扬,写出和禅诗不遑多让的空灵感:
纸 船
还是孩子时你褶一只纸船而后在河边让它漂航;水流很平静,而船儿摇荡着奔向大海。
“它将在各大码头临泊,”一个老人说。你很兴奋,带著满脑七彩缤纷之图景回家。从那时你等待也许会有那只你不曾忘怀的船儿消息。
终于从那老人你听到了讯息,诺亚他说,“在一次大水灾中我已用过你的船只而今搁浅在一座山陵。
留念 手 帕
究竟是谁在那充满泥水的长巷中故意跌下手帕。
问题是,半夜里当全城被魔术幻变返成森林后,它好似挣扎著欲望飞翔去把那讯息交付给蝴蝶关于一个计划。。。。
我 心 叶 一 片
我心叶一片飘落在草地;
等著,让我在这儿卧躺一下;
我还想再了望,那长久以来一直错过的;
一刹那是永恒在每个清晨当你扫清你园子之前。
1991年,他写下了“会有某一天”,这首诗读来,像是他留给我们的遗言,可这也是他对文学的永恒性,虔诚的期望:
会有某一天
会有某一天
我躯体不再存立
可在这行行诗句里
我不会放任你孤寂
会有某一天
我声音不再听得清晰
可在行行诗之间隙
你将仍然给我算计
会有某一天
我的梦也不再让人留意
可是在这诗歌词语之缝隙
你将是我孜孜不倦的寻觅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