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诗的缘故

序郭永秀诗集     /周粲

 

 知道永秀好久没出版诗集了,却不知道他到了要出版诗集时,会邀我写序。


      发觉有些人写序,写得很长,仿佛是一篇论文;也有些人写序,惜墨如金,区区两、三百字,话就说到了尽头。我和永秀过从不密,关系却源远流长。自知才疏学浅,对于写序一事,竟不敢说“不”;而且私底下设想好了:不管写出来的东西像不像序,总要说一些心里话了事。


      印象中,永秀的诗,一般写得比较长;因为长,有时便显得有点松散。这一点,尤见于他早期的一些作品。在读他这个时期的作品时,我必须拨开蓊郁的绿叶,才能找到耀眼的红花。比方我读《萤火虫》,普普通通、繁复的描写之后,却出现了让人低回不已的诗句:

 

轻舟滑过水面
如岁月来去无踪
逐一熄灭的萤火
如渐行渐远的    童年

 

轻描淡写的诗句,立刻把读者引入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记忆中。


     有一个成语,叫做“渐入佳境”,永秀的诗,也正如一些诗人的诗一样,往往一路写着,一路渐入佳境;或者说:引人入胜。举个例子吧,我读他的《登泰山》,也是读到掩卷之前,才不觉凝住视线,在末节这数行诗上:

 

我转身,环视群山
天下,不过是我足下
几道过眼的云烟

 

这几行诗,富于动态美,同时抒发诗人在看了眼下的景物后,心中的领悟与感慨。这与古人“一览众山小”的观察是不同的。


永秀的另一首诗《雨后的野菇》也把佳句收藏在诗的最后一节:


当正午的葵花,向大地
热情地伸出千只手
你却如泄气的
汽球,坍塌成一地
护花的    春泥

 

这里的“你”,指的当然是诗中的主角“野菇”。野菇和葵花,显然不可“同日而语”;后者是刚強的,前者却是脆弱的。正因如此,野菇难免有化作春泥的命运。我相信:诗人是借呼物来寄寓他对生活中一些事物的看法的。“坍塌”一词,用在这里,用得好。


      读永秀的另一首诗《井》,读着读着,读到未尾,我也不禁沉入沉思中。为什么?因为他这么写:


而今,隔着这水
这薄薄一把圆镜
千言万语,怎么也说不清
我伸手    他也伸手
怎么也握不上
这三十年悠悠的岁月啊
将我们分隔
在两个不同的世界

 

一滴热泪
模糊了井中的自己

 

这里的“圆镜”,指的当然是井面,它给诗人的感觉是“薄薄的”。诗人也认为自己和井中的影子,由于30年岁月的阻隔,而无法握手。我最欣赏的是诗人所塑造的这个颇堪寻味的意象:随着井边的人一滴眼泪的落下,井面水里的影子,便被搅得模糊不清了。


     读了许多永秀的诗,我获得几方面的认识。原来他的诗,有不少是旅游诗,如《九龙潭》。他也写了一系列以本地美食为内容的诗,如《肉脞面》。这是他这方面比较明显的特点。此外,像不少多情善感的诗人一样,永秀也念念不忘逝去的童年,如在《纸飞机》这首长诗的未节,他这么写:

 

问你,纸折的飞机
能不能载起我
冲回去,逆着岁月流来的方向
让一切重新来过,不管是
酸的、甜的或带泪的

让我重新拥有
那曾经是混混沌沌,如今
是越久记忆越新的
童年

 

由于思念童年、不舍童年几乎是全人类共同的心理,这一类跟童年有关的诗,是很容易为读诗的人所理解与接受的。


在我熟知的诗人当中,永秀是我非常佩服的一位。他除了写诗、写散文外,也作曲。这是他创作上的成就。他也是乐队及合唱团的指挥,表示他对声乐与乐器有深入的认识。他也酷爱摄影,对摄影颇具心得。他还喜欢种花栽草,喜欢养鱼养虾,喜欢生活中一些小小的情趣,喜欢交友、参加诗歌会议,等等;常用脸书的朋友,一定会发现永秀“出镜率”之高。令我费解的是:他到哪儿去找时间来做这些事情?最近还看到他参与捐血活动的影像;可见他也是个公民意识甚高的国民,奉献的精神可嘉。总之,永秀是个不可多得的、才华扬溢的文艺工作者,他除了个人生活多姿多彩,也是许多人学习和仰慕的对象。


我祝福他:未来有未可限量的成就。

 

《因为诗的缘故》后记/郭永秀

 

掐指算来,写诗已经有50多年了,和学音乐的时间差不多。小学六年及中学四年的华文教育,给了我丰盛的文化营养,让我这一生中能以美丽的华文书写自己的内心世界。

 

走过的岁月中,喜欢的东西太多,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文学和音乐。而在文学的创作中,诗是我的最爱。我也尝试把诗入乐,这就成了近年来我们在提倡的“南洋新诗乐”了。

 

自从2009年我的第5本诗集《郭永秀自选集》出版以来,已经超过10年没有出诗集了。这些年来的创作,分量完全可以出版三四本书,但却因为诸多杂事缠身,经常为了团体的事而搁下了。

 

这本诗集以其中一首诗《因为诗的缘故》为书名。那是因为2008年10月4日在越南胡志明市举行的东南亚诗人大会之后,和各国诗友们一起到距离胡志明市400多公里外的芽庄市旅游,在遥远的旅途中,诗友们在车上互相交流诗艺,唱歌………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。那一年也是我诗创作中的一个小小的高潮。

 

本书的作品并没有严格根据年度来排列,而是把一些题材较为接近的放在一起,时间可以追溯到上世纪90年代初。有些作品发表在报纸或诗刊上,却可惜没有做好记录。我也喜爱摄影,诗集中的照片大都是我拍摄的,包括前面部分的《诗情画意》。那是我早年的摄影作品加上我的题诗。

 

在编辑此书的时候,发觉页数大大超越了原来的预算,无奈之下只好把部分诗作割爱,留待下一本诗集的出版。但因为有些序文是根据之前的诗稿而写的,因此序文中所提到的某些诗作,没有在本集中出现,谨此向为本书惠赐序文的文友致歉。还有许多评论拙作的文章,也因篇幅的问题,没法收入本书中,只好留待下一本书了。

 

对于诗的看法,我一向主张,诗是可解的,只是每个人的看法和理解可以不同。即使是诗人本身在写作时有自己的意图和想法,发表以后,读者完全可以根据他们个人的看法和理解,做出不同的结论。诗歌语言富歧义性,这就是诗的迷人之处。对我来说,诗不只是唯美的词汇,警世的哲理、更不是难解的谜,而是一种心灵与万物撞击、交流、融合之后所产生的产物,它必须具有内涵和诗意,让人读后久久不能忘怀。

 

多谢资深诗人周粲先生、蔡志礼博士,还有菲律宾的和权先生、澳洲的心水先生为我写序。有些序文其实在两三年前就已经写好了,因为当时还在职场上工作,杂事又一大堆,身负几个协会的重任,把自己的事一拖再拖,拖了好几年。退休以后,决定慢慢卸下一些团体的职务,留多一点时间给自己。第一件事便是赶快完成多年来一直想做却未做的事:在今年内把一本诗集和一本歌集出版成书。

 

多谢编辑黄玮霜小姐、文友旭阳先生及张森林博士为本书校对,编辑涂玉婷小姐为本书设计封面及内页,也感谢玲子传媒的林得楠先生及陈思齐小姐的敦促和帮忙,我更要感谢这些年来内人默默的付出以及许多好友的鼓励和支持,使这本书得以顺利出版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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