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平之火/段春青
又見大火燒起,我的緬甸。恰恰我好些朋友的家,姐姐和角友們的家,都在起火的腊戌。
這段時間,緬甸一些城市常常大火。火一起,人民驚慌逃跑,似乎要逃去很遠,可又都不願離家太遠。其實逃不逃,已燒毀的家是沒有了。而且無論逃得多遠,火燒毀的,是安定,和一隻隻掉死在溝渠和樹低下的白鴿子。
這次發生在五月尾的腊戌的火,我是看見緬文剪報才知道的消息。看著黑夜中紅色火焰、毀壞的家、受傷的人的訊息,某些網上已討論得很熱烈。我去關注了解了起火的原因,卻也有幾種不同的說法,一是說一名回教徒向一賣汽油的婦女潑油燒火。二是說一名回教徒,用汽油企圖燒死緬佛教徒妻子。結果是婦女體無完膚,送去醫院搶救,那名回教徒則被送往警察局。不久,百余人在警察局前喊著要人……
不管起火原因為何,一個地方因此,是實在地失去了安寧。看不見的大火,還在燒嗎?電話難打通,就如一年前父親去世之前兩個小時,我始終無法打通過那通電話。遺憾就此一生。
網上一些朋友的家就在大火附近,火不滅,人不得走。又說廣播正報道,提醒人們都在家裡不要隨便外出,可大火在燒,人怎麼安靜。
我在十多年前姐姐剛出嫁時去過腊戌,它是樸素之中帶有鄉間慵懶的忙碌感的城市。那時姐姐腰間摟一盆衣裳,紗籠系在腋下,肌膚清白如春天的白花,我瞧著她的身影,瞧著清河之畔的浣女,如何地洗著衣裳。
去過當地的商場,那是銀白色鍋碗瓢盆掛在門外;路上鞋匠修鞋攤子幾處;婦女還在納布鞋的商場。
如今起火,好多人一夜無眠,想必姐姐也如此。她或許會想有人可能在救火,有人的親人在醫院搶救,有人眼睜睜的看著家園毀之一炬。
在一個知識分子眼中,一場大火毀滅的是一個文化;在平實生活的百姓眼中,火毀掉的卻是日子。日子與文化,在某種意義上卻無法產生共生的契約,因為文化以災難性的筆刷,刷在人們的歲月上。
如果要在一座座城市大火之後,要在將一個民族的血淚強加於另一民族身上之後才得到和平,那麼聽起來,和平無非是在翅膀上戳穿一個洞,綁上鋼筋後要飛的一隻鳥。